桑拿是繼廚房之后的又一個公共場所。在這里 我們交談,即使平時很兼澀的芬蘭姑娘,這時也會打 開話祖,與我們交談至少回答我們的提問。這時候， 我們會談許多平時接敏不到的話題,從我們各自所 學(xué)的專業(yè)到我們自己的國家;從藝術(shù)到經(jīng)濟(jì),甚至年 ft和家庭生活。如果碰到許多國際學(xué)生一起洗喿 那就更熱闡了。時而大家用英語交談一個共同的話 JB,W個國家的人也比芬蘭同學(xué)的嗓門高,常有喧賓 奪主的感覺,又常有一個話題逗得大家哈哈大笑,這 時候喿拿室的熱氣與笑聲纏繞在一起;時而是不同 國家的同學(xué)分成不同的“小組”,有時是徳語、意大
甚至許多芬蘭的國家大亊都是在喿拿室中商議 的。我讀到一個芬蘭人寫的一本書，里邊有一張照 片，解說詞是:這里是總統(tǒng)吉科寧（Kekkonen)住所 的喿拿。許多外交政策亊物,特別是和俄國的外交事務(wù),在這里被討論。政治和商業(yè)的談判也經(jīng)常在這里 舉行，而各個黨派的人都穿著他們的出生服裝。那 時,所有的男人是平等的。
我在芬蘭洗過無數(shù)次的桑印象最深的有幾 次。1995年的蕙秋季節(jié),在坦佩雷的全體中國學(xué)生 組織去大湖游泳。這是一個極好的游泳區(qū)域，這一 年,國際劃艇比賽就在這里舉行。我的丈夫和女兒也 正好探親來到芬蘭,與我們一起來到湖邊。我丈夫是 從小在南方的湖、池墉、江邊玩水長大的,但是他說， 他從未在這么淸澈的水中游過泳。湖邊的喿拿是男 女共用的,男男女女們在喿♦室中都穿著游泳衣褲。 桑♦室很大,一排排的呈階梯狀的座位上有許多芬 蘭人與中國人。幾個芬蘭小男孩在“掌勺"。他們拿大 勺一個勁兒地往石頭澆水,使室內(nèi)溫度直線上升，達(dá) 到一百多度，中國的男生已經(jīng)嘁起來了廣燒人肉!爆 烤人肉！”我感到我的金項鏈已經(jīng)發(fā)燙，便從脖子上 把它♦下,在手心里鐮著。我們女士仍在承受著，看 看我們的承受能力到底如何,但是男士已經(jīng)不行了， 他們紛紛跑了出去。芬蘭人含笑注視著我們這些中 國人興致勃勃地享受喿拿、談?wù)搯啄?。顯然，他們?yōu)?桑拿而自豪。
1994年5月，我們國際社會科學(xué)系的學(xué)生組織 芾領(lǐng)我們一起去湖邊桑拿和野餐。在芬蘭沿大湖的 每一個風(fēng)景線的每一個優(yōu)美處都有喿拿,供人們泳 后使用。我們用的是一個私人喿拿。坡上是民居，我 們在那里備好了我們的全部食品;坡下的小屋是喿 ♦浴室,室外有延伸到湖上的木板橋。
女士優(yōu)先。我們把洗澡水從湖里提來,芬蘭的湖 水絕對疳凈。我們坐在木架子上蒸透了，趁熱乎勁大 家都要跑到湖中去沖澡,呼呼拉拉,她們?nèi)嗌砺泱w 往外麾。我急了，也想下水,可我是臨時被拉來的,沒 帶游泳衣。大家說,這里沒人穿游泳衣。是的,這是芬 蘭人的習(xí)慣,他們順應(yīng)自然,此刻又全是女性?？晌?怎么行!我來自一個有幾千年封建歷史的傳統(tǒng)文化 積淀已久的文明古國，我還真放不開。我知道，100 米開外的坡上就是那些男士們，他們手上有著鏡頭 特別好、功能齊全的照相機(jī)，能把我們拉得很近很 近。芬蘭姑娘褒琳癱♦出她的比基尼讓我穿,我不敢 穿。后來我穿上美國姑娘蓋爾的一件正經(jīng)的游泳衣 才下了水^湖上洋溢起笑聲與臧叫聲,姑娘們都大大 方方地游來游去。
另一次難忘的桑拿是在1995年的仲夏。我去了 鄉(xiāng)下,我的同學(xué)蒂娜家。蒂娜家在赫爾辛基與坦佩雷 之間的托伊亞拉。她的家是一個建在美麗的湖邊與 森林邊的別墅。綠色的森林，藍(lán)色的湖水以及紅色的 小木屋是芬蘭鄉(xiāng)下的美麗景色，而蒂觴家?guī)缀跞?有了。在那個仲夏夜，當(dāng)我們在鄉(xiāng)下玩了一天以后， 在寧靜的稍帶涼意的夜晚,我們披甩著浴巾，挎著盛 著浴液的小藤籃,沿著林中的小路向湖邊走去。路旁 高大的柏樹直聳云宵，只露出懸在我們頭頂上的、沿 著小路婉蜓伸展的一線蔚藍(lán)色的天空。林中開滿了 野花，許多荊枝掛滿了漿果，主要是不同品種的草 莓,有絳紫色的黑草莓、紅色的珍珠般堆砌的玻璃草 莓。蒂娜教我們辨識，我們邊走邊吃。在芬蘭的土地 上,任何可吃的植物幾乎都可即摘即吃,因為在整個 國土上都不施化學(xué)肥料。幾只大小狗——丹尼、娜， 在我們前后奔跑著。孩子們歡歡笑笑地又蹦又跳,前 呼后擁，他們中有蒂娜的女兒安娜、蒂娜的外甥女羅 莎琳娜。另一個印象深的是蒂挪的另一個外甥、那個 從西班牙來的失去了父親的淘氣小男孩。
喿拿屋建在湖邊,距蒂娜家有500米。屋子很精 制,屋前的草坪上有裝飾自然的極雅致而美麗的燈。 這個桑拿屋有三間，蒂娜的母親剛剛找人重新修理 裝飾過。外間布置得像一個鄉(xiāng)村小客店,有美麗的壁 爐、床、桌椅板発及S蓋上面的古樸典雅的裝飾。室 內(nèi)的壁飾與小點綴也很有味道。我很佩服芬蘭人的 那種在生活中的每一個細(xì)節(jié)發(fā)掘美與創(chuàng)造美的能 力。他們好像是天生的，即使沒有很高文化修養(yǎng)的 人,也具有獨到的鑒賞力。往里是更衣室，最里面是 喿拿浴室，由古樸的原木精工制成。當(dāng)我們坐在里 邊、當(dāng)騰騰的熱氣從石頭上釋放出來的時候，蒂娜遞 給我一束白樺枝條,那是新鮮嫩綠的白樺,被稱為浴 帚。初夏，當(dāng)白樺樹葉子還青、軟、充滿了潮濕時，去 林中采集。我們用它拍打我們的全身，頓時，那小屋 里洋溢著白樺的芳香,那是芬蘭田野里特有的淸香。 那是誰說的?桑拿的最好部分是呼吸新鮮的白樺浴 帚的氣味。果真如此!身體經(jīng)過拍打，舒服極了，疲 勞感頓消，仿佛每個細(xì)胞都在游動，每塊肌肉都復(fù) 活了，人體注入了綠色的活力。這時候，蒂蠊告訴 我們，跑出去，跳入湖里。孩子們早憋不住了，都 先跑出去了，蒂娜也赤身裸體往外沖。我問有人看 怎么辦？”蒂娜笑了 ：“誰看呀，大家都這樣！”于是， 我勇敢地沖刺,跑出桑拿小屋，穿越50米開闊的湖 邊地帶，從小木碼頭上跳入湖里，向深處游去…… 湖水碧藍(lán)，像水晶一樣潔凈，透過它能看得見水底 的石頭。我在水中《轉(zhuǎn)著身體，我發(fā)現(xiàn)，在那水晶 里，襯得人體的曲線格外美麗，色彩也變得柔和， 那是大自然的藝術(shù)。在那一刻，我覺得，我在大地 的懷抱里，我是自然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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